教室后墙的爬山虎又绿了。我蹲在课桌下整理旧课本,忽然摸到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,翻开扉页,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:"给小满的十八岁礼物——记得你总说想看《小王子》"。指尖抚过纸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,记忆如秋日阳光般倾泻而下。
初二那年转学至实验中学,我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。直到转学后的第一个雨天,后桌的林小满突然递来半块淋湿的橡皮:"新橡皮,别嫌弃。"她马尾辫上还沾着雨珠,眼睛亮晶晶地解释:"我奶奶说,雨天要送东西给迷路的人。"那天我们挤在走廊尽头,分食着被雨水泡软的橡皮,她教我认窗外的香樟树,说每片叶子都是天空写给大地的信。
真正建立友谊是在初三运动会。当我在四百米决赛最后一圈踉跄摔倒时,是林小满第一个冲过来。膝盖火辣辣地疼,她却像只笨拙的企鹅背着我往医务室挪动。校服后背被汗水浸透,我们额头相抵的瞬间,听见看台上传来此起彼伏的"加油",像无数双手托着我们向前。后来她总说,那天她背的是整个世界的善意。
升入高中后,我们各自忙碌。但每周五放学后,总能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找到彼此。她带来奶奶烤的桂花米糕,我分享新买的《飞鸟集》。某个深秋午后,她突然红着脸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盒:"我攒了三年!"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我们的"时光胶囊":运动会号码牌、被泪水晕染的月考卷、还有我写错的"友谊"二字。盒底压着张泛黄的纸条:"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,就打开它。"
去年冬天流感肆虐,我高烧住院三天。清晨醒来发现床头摆着保温桶,热腾腾的鸡汤上浮着金黄油花。林小满穿着浅蓝色病号服,鼻尖冻得通红:"护士姐姐说不能让病人饿着。"她变魔术般从口袋掏出两颗水果糖,糖纸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。我们挤在狭小的病床上,听她用幼儿园老师教的童谣哄我入睡,窗外雪粒子簌簌敲打玻璃。
此刻站在十八岁的门槛回望,那些共享的晨光与星夜早已在生命里生根发芽。林小满的银杏叶标本依然夹在《小王子》第56页,叶脉里流淌着时光的纹路。或许真正的友情就像她送我的那块橡皮,经年累月会被岁月磨得发亮,却始终带着最初相遇时的温度。当未来的某天我们再次翻开时光胶囊,那些被妥善收藏的感动,定会像蒲公英的种子,在记忆的原野上开出新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