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，在讲台边缘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站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，看着讲台上老师宣布大扫除的通知，粉笔灰簌簌落在她的袖口。教室后墙的挂钟指向五点十分，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，在光束里跳着金色的舞。

第一缕晨光刚爬上窗棂时，我们班已经分成四组开始行动。小王抱着拖把站在讲台前，他蹲下身擦拭黑板槽里的粉笔灰，袖口沾满了白色粉末。我负责整理图书角，发现角落里堆着去年毕业的学长留下的《飞鸟集》，书页间夹着干枯的银杏叶。小林和几个男生正趴在地上擦玻璃，水珠顺着玻璃蜿蜒成溪，映出他们涨红的脸。最热闹的要数卫生角，小张正踮着脚够储物柜顶的抹布，差点被掉下来的扫帚砸到脑袋。

"左边第三块地砖有口香糖印！"不知谁喊了一声。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转向墙角，原本光洁的水泥地上留着星星点点的污渍。我们立刻围成半圆，小王用硬纸板刮起糖渍，小林掏出湿巾反复擦拭，我蹲在地上用指甲尖挑起顽固的残渣。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地面拼出歪歪扭扭的字母。

擦完玻璃时已近正午，蝉鸣声里混着拖把划过地面的沙沙声。我站在窗前，看着被水洗过的玻璃将我们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墙上。小林突然指着玻璃喊："快看！"顺着他的手指望去，阳光透过水雾在玻璃上折射出七彩光晕，像给教室蒙上了一层流动的滤镜。几个女生笑作一团，有人掏出手机拍摄这奇妙的景象。

整理讲台时，我注意到老师留下的记事本。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："2023年9月12日，窗台多肉枯了两株，需换土。"我轻轻合上本子，突然想起去年此时，也是在这个位置，老师带着我们种下这些绿植。如今它们有的已经长到窗台边缘，有的却悄然凋零，像极了时光在我们身上留下的痕迹。

午餐时间，教室里飘着泡面和面包的香气。我蹲在角落擦拭风扇叶片，发现叶脉间卡着几片枯叶。当最后一片叶梗被清水冲走时，风扇重新转动的嗡鸣声里，仿佛夹杂着某种清脆的回响。小王突然举起抹布："你们看！"原来在风扇底座，我们擦出了块刻着"2018级3班"的金属牌，上面还留着当年春游时用指甲划的划痕。

夕阳西下时，教室地面泛着柔和的光泽。小林用湿布擦完最后一块玻璃，转身发现储物柜里的扫帚不知何时被摆成了"∞"的形状。我们相视而笑，突然有人提议用手机拍张"大扫除全家福"。镜头里，四十多张沾着水渍的脸庞挤在讲台前，阳光穿过重新擦亮的玻璃，在我们头顶织成一片流动的金网。

收拾工具时，我发现讲台角落躺着半块橡皮。阳光照在它磨砂质感的表面，折射出细小的彩虹。这枚橡皮曾属于转学生小周，她去年毕业前把所有文具留在了教室。我轻轻把它放回原位，忽然明白老师说的"留下痕迹"不仅是物理层面的清洁，更是那些共同经历在时光里留下的细碎光斑。当最后一块抹布被折叠整齐，夕阳已经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到教室门外，像一群即将启程的雁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