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般铺在河面上,我蹲在青石板上,看着水面下摇曳的浮萍。阿伯的竹篓就堆在脚边,篾条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,几根细麻绳还沾着晨露。这是暑假第一天,我跟着阿伯来后山河湾学捉鱼,背包里装着妈妈准备的饭团和两瓶矿泉水。
河湾的水比想象中浑浊,浑黄的水流卷着几片枯叶打着旋儿。阿伯教我辨认鱼群,说青鱼尾巴是剪刀形,鲤鱼会鼓起白肚皮。我屏住呼吸趴在岸边,忽然看见一团黑影从石缝里窜出来,定睛再看却只是片枯叶。阿伯笑着用网兜兜住几尾小鲫鱼:"小伢子得学会守静,鱼是水里的精灵,急躁就逃了。"
正午的太阳晒得石头发烫,我蹲得腿都麻了。阿伯变戏法似的从竹篓里掏出个旧铁皮桶,里面养着几尾斗鱼。他让我用桶壁轻轻敲打石块,说这是唤醒鱼群的秘术。我学着他的样子,却把石块敲得震天响,吓得鱼群四散逃窜。阿伯笑着递给我个网兜:"试试这个,像摸小泥鳅那样轻轻。"
暮色染红河面时,我终于摸到了第一条鲈鱼。它银灰色的鳞片在暮光中泛着细碎的虹彩,鱼鳃像两片小扇子忽开忽合。阿伯教我如何握住鱼鳃,如何用麻绳穿过鱼腹系紧,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包襁褓。当竹篓里躺着第五条鱼时,我的指甲缝里都渗进了河水的腥甜。
回程路上,阿伯指着山腰的芦苇荡:"看见那些白花没有?采几根来编个鱼篓,明年这时候就能装满。"我摸着裤兜里被鱼鳍划破的掌心,忽然明白捉鱼不仅是技巧,更是与自然对话的耐心。那些在石头缝间窥探、在网兜边缘试探的午后,教会我的何止是捕捉活物。
月光爬上阿伯的竹笠时,我枕着装鱼的竹篓睡着了。梦里又看见那条银灰色的鲈鱼,它摆尾游进芦花深处,水波荡开成一片温柔的涟漪。醒来时篓里的鱼还活着,在月光下轻轻摆动尾巴,像在对我眨眼。